如意
一個“90后”小伙子放棄北京的高薪工作,回到河南老家,在農村的土墻上作畫。他不但憑借一個人、一支畫筆扮靚了家鄉,更是用特長造福父老鄉親,單槍匹馬帶動了全村脫貧致富,還受到外交部華春瑩司長點贊,被譽為現代“神筆馬良”!
月薪三萬,不如發奮“涂墻”
1992年出生于河南輝縣的尚勤杰,從小機靈懂事。別的孩子喜歡玩泥巴、打彈弓,而他只愛拿著畫筆在紙上勾勒各種線條與色彩。他想象力很豐富,六七歲時就能把身邊的人和動物設計成卡通形象,再通過紙筆呈現出來。
見兒子小小年紀就表現出這么強的藝術天分,尚勤杰的父母很是自豪。他們對兒子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期盼他長大后能出人頭地,走出小村莊,到大城市一展拳腳。
“兒子,你這么愛畫,以后就當個大畫家,到北京、上海去開藝術展,到時候爸媽坐著火車去給你慶祝!”
父母的話讓年幼的尚勤杰很是不解,他眨巴著大眼睛,問:“為啥非要到別處開畫展?我以后就在咱們村畫,畫好了掛村里墻上,喊全村人一塊兒出來看不就行了?”
父母為尚勤杰的童言無忌哭笑不得,好在兒子學習一直很努力,一直在朝著他們的期望邁進。
2011年9月,尚勤杰考上了開封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環境藝術設計專業。父母欣慰不已,仿佛看到了兒子出人頭地的未來。
三年后,尚勤杰大學畢業,如父母所愿,在北京從事與美術相關的工作。因為專業能力過硬,他月薪高達3萬元。這份高收入工作,讓昔日的發小們都羨慕不已。
2019年深秋,尚勤杰休假回家探親,朋友們聽說他回來了,紛紛拿著啤酒、燒雞、花生米來找他“湊局”。哥兒幾個喝著小酒,各自談起當下的生活。因為沒什么過硬的手藝,他們要么在家種地或搞養殖,要么在外打散工,幾個伙伴里,就是尚勤杰工作好,說起來大家都很羨慕。
“你們快別眼紅我了,我多想像你們一樣自由??!大城市生活節奏快,精神總是緊繃著,每天一睜眼就得‘發憤圖強’,可真是沒有小時候發奮‘涂墻’的快樂嘍!”
幾句話讓大伙兒一下子想到尚勤杰小時候在墻上涂鴉被大人數落的糗事,都哈哈大笑起來。說笑間,一個鄰村的伙伴建議說:“既然你在大城市畫得不開心,不如回村里來畫吧!我們小屯村去年脫貧出列,被定為鄉村振興示范村了,村干部正想找個人,給我們村里墻繪,提升村容村貌呢!”
這話讓尚勤杰一下子來了精神,借著幾分酒勁兒,他轉身就到屋里拎了一個油漆桶?!白?,咱這就到你們村去畫!哥兒幾個都在呢,同去同去,一起‘發奮涂墻’!”
沒想到,等他們到了小屯村,才發現要畫的不只是一面墻,而是一整個村!
小屯村的村干部告訴尚勤杰,他們要以村中的主題兒童農訓基地為中心開展村容提升工作,村里的墻都可以提供給尚勤杰“涂鴉”,但他們支付不起太多墻繪費用,也沒有專業人士能給他幫忙。也就是說,一旦尚勤杰接下這攤活兒,就意味著他要一腔孤勇把振興小屯村的大旗扛在自己肩上!
從小喜歡涂鴉的尚勤杰,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雖然他是第一次在這么大面積的墻上作畫,但憑借扎實的美術基礎,他邊摸索、邊調整,只用不到一周時間就完成了小屯村的第一幅墻繪。
每天晚上,當他拎著破舊的油漆桶,身著被顏料染得斑駁的衣服回到家時,父母都會劈頭蓋臉地對著他一頓訓斥:“看看你這一身臟兮兮的,哪還有半點兒藝術高才生的樣子!”
不務正業,畫成“神筆馬良”
尚勤杰并沒有因為父母的反對而放棄這件事。在小屯村做墻繪的幾天里,他完全沉浸在繪畫的專注中,放松而享受地做著這件事。比起在大都市的高壓力、快節奏生活,如今在村里守著父母、聽著鄉音的日子實在令他覺得愜意無比。假期結束后,尚勤杰并沒像往年一樣,收拾行囊踏上去異鄉的路,而是向單位遞交了辭職書,想一直留在家鄉,繼續自己正在進行的事業。
辭去高薪回鄉“涂墻”,聽起來都仿佛是一個笑話。父母因為他貿然辭職,氣得直發抖,與他冷戰了好幾天。為了讓父母“眼不見心不煩”,也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尚勤杰干脆簡單收拾了行李,扛著鋪蓋卷來到小屯村。
初冬的小屯村,晝夜溫差很大,晚上尤其冷,但尚勤杰從來到這里起,就沒有過一絲抱怨。他每天早上七點半就登上架子開始畫,冬日的寒風常常吹落他的繪畫工具,也讓這個看起來并不強壯的大男孩禁不住打起寒戰。
起初,為了畫好一個形體,尚勤杰總要爬上爬下反復觀察調整一整天。他覺得進度太慢,就上網學習墻繪技巧,甚至還自掏腰包跑去大城市觀察成熟的墻繪藝術作品。在北京的798藝術區、天津涂鴉街和上海廈門等有涂鴉創作的地方,都留下了尚勤杰執著的腳步。
正當他博采眾家之長,滿腔熱血準備加速創作時,大家又對他的創作內容提出了意見。尚勤杰本意想多畫些宮崎駿動漫,吸引人的同時,也能用純凈平和的畫面來治愈舒緩人們緊繃的神經。但農訓基地負責人卻希望他能多畫些農耕圖,而村民們則要求自家墻上不能出現“龍”“虎”等形象。
“這么大人不出去正經找個活兒干,天天支著架子在我們村涂墻,真是不務正業!你愛畫啥我們不管,別在我們房前屋后畫上龍虎,不吉利!”
“上了大學,回來亂涂亂畫,掙不了仨瓜倆棗不說,多寒父母的心??!”
渾身沾滿顏料的尚勤杰,面對這么多質疑和指責,也曾一度焦躁不安??粗鴿M墻斑斕的色彩和周圍村民嫌棄的眼神,尚勤杰有點泄氣了。但當他回到家,想要尋求親情的慰藉時,母親卻握著他的手,滿眼心疼又苦口婆心勸他:“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這樣跑著滿大街畫,弄得灰頭土臉臟兮兮的,多不體面!以后找對象都不好找??!”
家人的關懷讓尚勤杰哭笑不得,2020年1月的一天下午,他畫好小屯村中一幅長長的“水映村景”后,挽起袖管掏出手機,拍了段幾秒鐘的小視頻發到社交平臺,配文是一句心酸的話——
“我可能是畫畫的人里最沒出息的那一個了?!?/p>
卻不料,正是這段視頻,讓人們發現了小屯村的“吸睛”之處。附近有不少人看到視頻后,特意來小屯村跟墻面一起合影,分享到朋友圈和短視頻平臺。這樣一來,又吸引了更多附近的甚至外地的游客前來參觀。小屯村因為這些色彩明艷的墻繪,一下子“火”了起來!
“快看,是龍貓!咱們到龍貓傘下打卡吧,畫得太逼真了!”
“這里有哪吒,哈哈,幫我拍個照,我要發朋友圈,配文‘我命由我不由天’!”
“還有懸崖上的金魚姬!波妞和宗介真是神還原,好甜??!”
……
游客們的贊美和分享,讓尚勤杰振奮起來。經過多次討論,他與村民達成共識,以農耕、動漫、國潮為主要內容加速創作,并將一幅幅既不失鄉村本色、又頗具時尚元素的墻畫發布到網上,吸引更多人前來參觀。
這些屬于小屯村的獨特風景,很快火遍朋友圈。尤其是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來襲時,更多人選擇近郊游來舒緩心情。一時間,小屯村成了附近年輕人的“打卡勝地”,墻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動漫形象,形神兼備、立體感十足,仿佛正迎面走來,在春風中與游客撞個滿懷,讓每個前來觀賞的人都覺得心情大好。
這個如同童話一般美好的“涂鴉村”,隨著網友們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就在全國聞名。網絡時代自媒體的興起,讓每個景點優勢都迅速被分享、放大。網友們自發為“涂鴉村”宣傳:“去不了三亞和西雙版納,就來童話小屯村逛逛吧!”人們紛紛前來打卡、合影的同時,也對這個拎著油漆桶、滿村奔波著畫畫的小伙子豎起大拇指:“畫得真棒!簡直就是現代版‘神筆馬良’!”
一人一筆,繪出“網紅”家鄉
隨著特色墻繪的傳播,小屯村的人氣越來越旺,這個曾經寂寥貧困的小村子,在尚勤杰筆下變成了色彩斑斕的“網紅村”。來村里參觀的人多了,小屯村的村民們也都看到了商機,他們在自家房前屋后擺上零食柜,開起小飯店,紅紅火火地做起了生意;村里還專門修建了停車場,方便游客們自駕參觀。
曾經責備尚勤杰的村民,此時終于明白了這個不計回報的小伙子真誠的付出。樸實的鄉親們說不出動聽的話,就將心中感激付諸為行動——每當自家菜園里收獲了新鮮果蔬,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村里涂墻的“小尚”送去一筐。
“晌午到俺家吃飯吧,剛摘的冬瓜,我切了五花肉,咱回家熬肉菜吃!”
“今兒去不了啦大娘,剛才劉叔喊我吃籠面呢!”
尚勤杰爽朗地笑著回應鄉親,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不停。如今小屯村發展勢頭正盛,他要迅速趕工,繪出更多更美的鄉村畫卷。
隨著小屯村的知名度越來越高,村干部也積極跑辦,在村中陸續辦起燈光秀,修建起昆蟲博物館等文旅項目。村民們更是干勁十足,隨著村中經濟被大力度帶動,曾經外出打散工的年輕人也紛紛回來,跟父母一起擺攤售賣自家的水果蔬菜。以前冷冷清清的小村莊,只有一些老年人留守在家,現在每逢節假日,村里人山人海,很多特意從北京、上海等大都市跑來拍照打卡的游客,沿著村里的小路到處參觀,被一幅幅活靈活現的墻繪所吸引,墻壁上的國潮漫畫、田間水牛、風水麥浪鋪滿視野,逛上一整天都興致盎然。
“五一這幾天,我們就在自家墻邊賣涼皮,一個假期賺了2萬塊??!”李大爺激動得熱淚盈眶,“這可是我家之前一年的收入??!多虧了小尚,這個好孩子,救活了我們一個村!”
確實,小屯村這個曾經荒涼的小村莊,在成為“網紅打卡村”之后,僅僅用了一年時間,村民就全部實現脫貧,過上了紅紅火火的日子!不僅如此,這個美麗的村莊也為鄉村振興提供了一份學習樣板,鄰村人都跑來學習,紛紛贊嘆小屯村變得越來越美了!
尚勤杰的努力終于換來認可和回報,他的父母也明白了兒子澄澈的初心。他們的態度有了180°大轉變,從“嫌棄”兒子臟兮兮、不體面,到成為尚勤杰的“頭號粉絲”,每當他在社交平臺發布新動態,父母都會第一個點贊,并仔細閱讀網友們對他的每一條評論,欣喜于兒子為家鄉帶來的改變。
雖然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但如今孩子在家鄉工作,尚勤杰的母親還是有操不完的心。每天給他洗被顏料染花的衣服、囑咐他吃飽穿暖,還要在刮大風或下雪時,跟在他身后叮嚀——
“今兒天氣不好,你就在家門口畫著玩,別亂跑??!風大把架子刮倒了,你要是摔壞了,以后可就不好找對象了!”
這些溫暖嘮叨的日常也被尚勤杰記錄在社交平臺,網友們被小屯村墻繪吸引的同時,更覺得“馬良”的家人可愛有趣,甚至在全網發起“為大新(尚勤杰)找對象”活動,還有不少網友“毛遂自薦”——
“這么有才華的小伙怎么會找不到媳婦?你看我行嗎?”
“哇塞!想不到這么又帥又有才的人竟然單身!找女朋友嗎?算我一個!”
被網友認可和調侃,尚勤杰都淡然笑之:“我們廣大的農村,生我們養我們的地方,需要一個被看見、被展現的機會,我不怕出鏡,只要能幫助我的家鄉被人們了解和喜歡?!?/p>
畫了不到一年時間,就憑一人一筆造福了一方村民,尚勤杰的事跡被新華社、中國青年網多家重量級媒體紛紛報道,這個“90后”的年輕小伙,成了全國出名的“鄉村振興帶頭人”!
2021年5月,外交部華春瑩司長發文,為尚勤杰的努力點贊,稱贊他從城市回到家鄉,把曾經的小村莊變成了一個充滿童心快樂的童話世界,進而使這里成為一個著名的網紅打卡地,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游客。
受到“外交女神”的贊譽,尚勤杰很是激動。兩個月后,他的母校開封大學的校領導和環境藝術設計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們,也都來到了小屯村,一同參觀這個充滿活力的動漫村莊。小屯村的村民們熱情地到村口迎接,紛紛對他們豎起大拇指:“你們培養的學生真厲害,以后我家孩子長大了,也去跟你們學畫畫!”
這質樸的鄉音和高度贊美,讓校領導和老師們感到十分欣慰和自豪,但他們也發現,這個曾經白凈稚嫩的男孩有了不小的變化,皮膚在風吹日曬中變得黝黑而粗糙,但眼神中的成熟和堅毅卻讓他顯得更為帥氣。
源源不斷的客流,為當地村民帶來了更多收入,2021年“五一”期間,小屯村燈光秀每天的門票收入都超過1萬元,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成績!
面對人們的夸贊,尚勤杰說:“我始終認為,我們接受高等教育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離開家。學習不是為了走出去,而是為了帶回來?!?/p>
這個“90后”小伙子談到未來目光篤定,“能為鄉村振興出一份力,我覺得很有價值感。只要鄉親們需要,我就會繼續畫下去,像建設小屯村一樣,建設更多的美麗鄉村?!?
編?輯/朱艷君